Escolar Documentos
Profissional Documentos
Cultura Documentos
63 第2 期 专题研究
明代经筵制度新探
包诗卿
( 华东师范大学 历史学系,上海 200241)
摘 要: 明英宗初年,经筵仪注正式确定下来,由宋元时期单一经筵进讲演变为仪式性的月讲和实
用性的日讲两种。日讲在正统以后又面临着讲读时间有限、君臣悬隔太远、讲章不得言及时事等限制,
不可避免地沦为知识性的传授。万历中期以后,皇帝几从前朝消失,即便日讲也难以维持。经筵辍讲日
日撰讲章这一权宜之举,代替经筵面讲,被推广到日常讲读日,并由此固定下来。这虽在一定程度上打
破了经筵无法持续的僵局,但反映出翰林乃至内阁儒臣在面对日益扩张的皇权前的无奈。
关键词: 经筵; 日讲; 皇权; 讲章; 明代
经筵制度萌芽于西汉,形成于北宋,成为对传统君主进行文史教育的重要制度保障 。 朱元璋废
丞相后,将权力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皇帝素质的高低以及执政能力的培养 , 使经筵的地位显得尤
为重要, “庶人之学与不学, 系一家之兴废; 人主之学与不学, 系天下之安危 ”。① 这一培养君德、
成就帝业的重任,就落在了翰林以及有翰林经历的詹事 、春坊等儒学文臣身上。 这样, 通过经筵讲
读,翰林与皇帝便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夫翰林之臣,其竭忠效劳以报君父者,惟在劝讲”。②
学界已就明代经筵制度进行了较为细致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经筵含义的辨析、
③
经筵制度的变
④ ⑤ ⑥
化、 经筵与政局的关系、 经筵在具体时期的执行效果等方面。 由于缺乏对明代经筵制度在皇权运行中的
准确把握 再加上史料运用方面的不足 致使既有明代经筵制度的研究成果呈现出以下问题: 一是缺乏
, ,
对有明一代经筵发展变化的详细探讨,相关论述主要集中于正统和万历初期; 二是过于强调讲官自身能
力、进讲内容和技巧在经筵发展中所起的作用,忽略了对何以形成这种局面原因的追问。
正德 《明会典》 和万历 《明会典》 重在记述正统初和万历初年的经筵仪注,周应宾的 《旧京词林
收稿日期: 2016 - 02 - 25
作者简介: 包诗卿,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系讲师,研究方向为明清政治史、社会文化史。
① 王鏊: 《王文恪公集》 卷一九 《奏疏·时事疏 ( 未及上) 》,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明万历二十七年 ( 1599) 震泽王氏三槐堂刻
本。
② 张永明: 《张庄僖文集》 卷二 《慎简儒臣疏》,文渊阁 《四库全书》 本,台北商务印书馆影印本,1986 年版,第 1277 册第
324 页。
③ 晁中辰: 《明 “经筵” 与 “日讲” 制度考异》,《东岳论丛》,2012 年第 7 期。
④ 宋秉仁: 《明代的经筵日讲》,《史耘》 ( 台北) ,1996 年第 2 期; 许静: 《明清经筵制度的特点研究》, 《聊城大学学报》
( 社会科学版) ,2013 年第 2 期。
⑤ 尹贞粉: 《明代經筵制度 政局運營 : 洪武 ( 1368 ~ 1398) ———弘治年間 ( 1488 ~ 1505) 》, 《中國史硏
究》 ( 韩国) ,第 75 辑,2011 年 12 月。
⑥ 朱鸿林: 《申时行的经筵讲章》,台湾国家图书馆、“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国立台湾大学中国文学系编: 《屈万里先生百
岁诞辰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台北国家图书馆 2006 年版,第 509 - 533 页; 朱鸿林: 《嘉靖皇帝与其讲官之间的互动》,《致君与化俗: 明
代经筵乡约研究文化》,香港三联书店 2013 年版,第 5 - 68 页; 朱鸿林: 《明神宗经筵进讲书考》,《华学》,第 9、10 合辑,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8 年版,第 1367 - 1378 页; 朱鸿林: 《高拱与明穆宗的经筵讲读初探》,《中国史研究》,2009 年第 1 期等。
Collected Papers
Of History Studies 64
一、经筵制度的确立
明初洪武、永乐、洪熙、宣德时期,皇帝大多能勤于问学、敏于政事。朱元璋攻克婺州后,即召吴
沉及同郡许元、叶瓒玉、胡翰、汪仲山、李公常、金信、徐孳、童冀、戴良、吴履、孙履、张起敬等十
三人会食中书分省,“日令二人进讲经史”。 ① 成祖朱棣除经常命翰林学士解缙等撰进讲章外,还时常与翰
林侍从之臣谈论治国之道。 ② 仁宗朱高炽、宣宗朱瞻基也十分好学,除命翰林儒臣讲论经史外,还常常就
二、经筵制度的形式化
正统初年所订立的经筵仪注存在很大的问题 , 一是进讲时间上, 没有对盛寒祁暑、 雨雪、 朝
会、节假冲突等问题提出解决方案; 二是在讲读方法上,没有对小皇帝长大后的讲读方式是否应有
改变做出预计; 三是在讲读内容上,是否能涉及政事,亦未明确规定。 在经筵确立和制度化的正统
时期,就已预示着未来一系列的争议。在种种冲突和调适中,明代的经筵中的日讲也日趋形式化 。
1. 讲读时间日益缩短
明代经筵会讲一般为每月三天,除景泰时期定为每月的初六、 十六、 二十六外,⑨ 其余都是按
照正统定例而行,即月之初二、十二和二十二日三天。至于日讲,一般在会讲日之外,每日举行。
3. 经筵不得言及时事
经筵讲章先由阁臣改定,方可进讲。正德八年 ( 1513) 四月二十二日,武宗御经筵。 时修撰何
瑭讲 《虞书·曾稷 》 篇, 于进讲中暗寓讥讽, 讲章撰呈内阁后, “阁臣见而未安, 令改之。 不
瑥 讲罢,“上大怒 ,遣中官传谕内阁 ,欲挞之于廷 。 大学士杨廷和等委曲申救 , 乃传旨数其举
可”。
瑏
止不恭,调之外任”。①
何瑭以讲官出为开州同知后, 才明白讲官进讲之道, 即 “讲之仪也恭, 其辞也融。 顾吾貌之
癯,吾鬓之芃,吾面之垢,吾目之若朦,吾冠之若岸,吾衣之若敝, 吾声之若咭; 又吾于词也, 质
而弗遂,直而有缘,故习以深文隐义中含讽切,志于示后而未必宜于今, 皆非讲之道也。 吾今而后
知也”。至于 “词以纳忠”,他认为就如朋友之间交往一样,如果直接向对方指出错误,还有可能被
接受; 如果任意讥讽,两人之间就可能产生误解, “则此心已不相孚, 自非上知, 不以为讪, 则以
为辱,见之日且疏矣。欲相益以成,得乎?” 朋友之间尚且如此,君臣之间也有可能产生隔阂,“在
友不可,而况于君乎? ……若吾则必云陛下用舍如何,此吾所以非也”。②
经筵官进讲时,一般不得言及时事,否则将会冒很大的政治风险。 “近世 ” 面奏唯两人: 一为
吕柟,一为陆深。③ 嘉靖元年 ( 1522) 四月二十二日,恰逢朱元璋母亲忌辰, 翰林院修撰吕柟讲完
《尚书》 “夙夜惟寅 ” 章后, 因感 《书 》 义相关, 遂口奏 “存襂服之礼, 罢酒饭之赐 ”, 希望能
“以光圣孝,以纳进讲”。世宗未待吕柟奏毕,便曰 “已知”。吕柟因俯伏而未及承旨, 事后上疏请
罪。嘉靖三年 ( 1524) 夏,因议礼被谪解州判官。④
嘉靖八年 ( 1529) 三月初三,祭酒陆深进讲 《孟子 》 后, 奏称讲章为内阁所改。 当时因鸿胪
寺方赞行礼,嘉靖帝并未注意。随后陆深上疏谢罪时,嘉靖帝始知之,并称此系旧规,“汝有所见,
当别具闻”。在桂萼向嘉靖帝讲明原委后,嘉靖帝认可了这一惯例, “讲章由内阁看进, 始得明鬯。
若任己意为之,必有杂说以阻乱理学者, 复当如旧 ”。 初七日, 陆深上疏称, 如果使讲章尽出内阁
之意,讲官只是口宣一过,就未必合乎交孚相感之道,希望讲官能 “自训诂衍绎之外, 于凡天下大
政事大利弊,皆得依经比义,条列类陈, 庶几九卿百司有行之而不能尽, 给事中有知之而不敢言,
司府州县有负之而不能达者,皆得以次上闻”。嘉靖帝览后大怒,以 “夸诈险恶、敢于欺罔” 为名,
将深外谪福建延平府同知。⑤
正是由于经筵不得于政事有所敷陈 ,讲章又由阁臣审定, 翰林讲官在经筵上很难有所作为。 正
如王樵于万历初年所言,“今经筵衍训一章, 日讲摘说一段, 止在文义口吻之间, 略无感动开发之
实,恐不足以辅成圣学”。⑥
三、经筵制度的变通
自正统时期经筵初开后,其协议政事的功能逐渐消失。 经筵进讲很大程度上沦为知识的传授,
而非政事的培养。经筵日讲,对尚在冲幼的皇帝来说效果较为明显, 对已经颇有所学的皇帝来说,
很难满足皇帝多方面的需要。如何改进经筵日讲的形式,扭转进讲效果不佳的局面, 便成为翰林儒
臣乃至皇帝的重要任务。
万历帝朱翊钧即位伊始,张居正等人就试图恢复经筵之议政功能。 在最初所上的日讲仪注中,
结 语
明代仁宣以后,皇权运行机制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即由先前那种 “钦承宸断” 的上朝机制, 变
成了以章奏为中心的 “廷议———票拟———批红———封驳———执行 ” 这一形式。⑨ 世宗最后三十年不
朝不讲,并不妨碍其乾纲独断。经筵制度的形式化,正是在这一过程中发生的。
相较于宋代而言,君臣之间在经筵上交流形式灵活、话题广泛的特征在明代已很难见到。 明代
中后期的皇帝们在信息获取、政事处理方面已经有了较为规范的途径 , 经筵在很大程度上成为知识
获取的重要渠道。正统初所进之经筵仪注,既结合了经筵的仪式性, 又兼及实用性。 经筵中的月讲
本来就是仪式性的,对皇帝的教育和培养全在于日讲。日讲在演变过程中, 进讲和学习时间不断缩
短,讲官和皇帝缺乏交流,势分之隔日益严重,再加上经筵上不得言及时事, 使得经筵的政治色彩
日益淡化,变成了专门的知识传授。对于日益成熟和忙于国家事务的皇帝来说 , 如果还采用蒙师诵
说式的讲读方法,显然有些不合时宜。 在皇帝日益退向后朝的情况下, 讲官进讲技巧渐无用武之
地,讲读形式上的变通便成为不得已的选择 。由翰林儒臣日撰讲章呈览的办法, 不仅可以实现对皇
帝的知识传授,还能使皇帝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浩繁章奏的处理中去 。
非讲读日由经筵官撰进讲章以供御览的做法在两宋就已经出现 , 当时进讲的主要内容是汉、 唐
和本朝 “故事” 关涉治体者。① 弘治初期,王恕建议经筵官在皇帝寒暑辍讲日日撰讲章的办法 , 与
两宋进呈 “故事” 的做法颇为相似。万历中期以后,日撰讲章代替经筵日讲,将旧有的经筵免讲日
施行的权宜之举,推广到讲读日并固定下来,反映出翰林乃至内阁儒臣在面对日益扩张的皇权时的
无奈。同时我们还可以看到,包括翰林儒臣在内的朝臣们通过培养宦官以影响皇帝的努力也在宣告
失效。② 伴随着这种内外联动以对皇权进行约束的大失败 , 正是皇帝个性在政事运作中的愈发凸显
与放大,这注定将是一场很多人为此付出巨大代价的时代悲剧 。
责任编辑: 孙久龙
Abstract: Jingyan ( 经筵) system had been established formally in early period of emperor Yingzong ( 明
英宗) of Ming Dynasty and evolved into ritual month lecture and practical everyday lecture from the single
lecture of Song and Yuan Dynasties. After years of Zhengtong ( 正统) ,everyday lecture became intellectu-
al instruction of ancient classics because of the limited time of lecturing,the great gap between emperors and
their ministers,and the restriction of talking about current affairs. Since the middle period of Wanli ( 万历)
even everyday lecture is hard to be maintained. During late Wanli reign,the lecturers had to send the
teaching materials regularly to the emperor at the time of lecture days. Obviously,it's Hanlin ( 翰林,mem-
ber of the imperial academy) and even the ministers’reluctant action when facing the rising power from the
emperors.
Key words: Jingyan ( 经筵,Lectures for emperors) ; everyday lecture; imperial power; teaching materials
for Jingyan; Ming Dynas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