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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文道并重的古文理论
寇 养 厚
欧阳修曾对苏轼说 “
: 我所谓文 , 必与道俱 。 ”( 苏轼《祭欧阳文忠公文》引) 就是说 , 他的古文
理论总是把“文”
和“道”
联系在一起的 。所谓“道”,欧阳修有过明确的解释 “ : 其道 , 周公 、
孔子 、
孟轲之徒常履而行之者是也 。”《 ( 与张秀才第二书》 ) 即他古文理论中的 “道”,是以仁义为
核心内容的儒家之道 。在文与道的关系问题上 , 欧阳修的基本观点是 : 先道而后文 , 充道
以为文 ; 在此前提下 ,文道并重 。现分两大部分 ,分别论述之 。
一
欧阳修提倡先道而后文 ,充道以为文 ,这集中表现在他所强调的“道胜者文不难而自
至”《
( 答吴充秀才书》,以下引文凡不注出处者均出此文) 这一观点上 。为了说明这个观点 , 他举出了
“道”
而鲜至的原因归结为溺于“文”,并列举了溺于文者的两种表现 : 一是文章稍工 ,便不
再学道 ,自称“吾学足矣”。二是对“百事”( 即现实之道) 漠不关心 ,认为自己是专职文士 ,
只写文章就行了 。他又说 ,今之学者对于“道”“不务深讲而笃信之
, , 徒巧其辞以为华 , 张
其言以为大 , ……鲜克自立 。此其充于中者不足而莫自知其所守也 。 ”《
( 与乐秀才第一书》)这
) 他不但在
韩文后》 《记旧本韩文后》中详细谈了自己学习倡导韩文及补缀校订韩愈文集的
经过 ,而且时常以宋代的韩愈自居 。而后人也普遍将他与韩愈相提并论 。苏轼说 “ : 士无
贤不肖 ,不谋而同曰 ‘
: 欧阳子 , 今之韩愈也 。
’”《 )《宋史・
( 居士集序》 欧阳修传》也说 “
: ( 三代
秦汉之文) 涉晋魏而弊 ,至唐韩愈氏振起之 。唐之文 , 涉五季而弊 , 至宋欧阳修又振起之 。
挽百川之颓波 ,息千古之邪说 ,使斯文之正气 , 可以羽翼大道 , 扶持人心 , 此两人之力也 。 ”
以上情况说明 ,欧阳修最崇拜的古文家是韩愈 ,他对韩愈的“文” 和“道”
都极为敬佩 。但对
于柳宗元 ,欧阳修则多有非议 。他说 “: 子厚与退之 , 皆以文章知名一时 , 而后世称为韩柳
者 ,尽流俗之相传也 ,其为道不同 ,犹夷夏也 。然退之于文章 , 每极称子厚者 , 岂以其名并
显于世 ,不欲有所贬毁 ,以避争名之嫌 ,而其为道不同 ,虽不言 ,顾后世当自知欤 。不然 ,退
之以力排释老为己任 ,于子厚不得无言也 。 ”《 ) 又说 “
( 集古录跋尾・唐柳宗元般舟和尚碑》 : 自唐以
来 ,言文章者惟韩柳 。柳岂韩之徒哉 ,真韩门之罪人也 。盖世俗不知其所学之非 , 第以当
时辈流言之尔 。”《 唐南岳弥 和尚碑》) 以上情况说明 ,欧阳修对柳宗元 ,只勉强肯定
( 集古录跋尾・
其“文”,而彻底否定其“道”,反对将他与韩愈并称 。
欧阳修之所以反对“韩柳” 并称 ,甚至认为柳宗元是“韩门之罪人”,主要原因就在于他
认为韩柳之“道” 大不相同 ,犹夷夏之别 。而由于他所谓的“道”,是以仁义为核心内容的儒
家之道 ,因此在他看来 ,韩柳之“道” 内涵的不同 ,不但意味着二人对文道关系的处理不同 ,
而且也自然导致了“文”之价值的差异 。在欧阳修看来 , 韩愈本人以力排释老为己任 , 其
“道”
是与释老异端思想水火不容的纯正的儒家之道 ,这意味着他的古文创作坚持了先道
而后文 ,充道以为文的做法 ,故其文浑厚雄博 ,浩然无涯 ,虽“没而不见者二百余年 ,而后大
施于今 ,此又非特好恶之所上下 ,盖其久而愈明 ,不可磨灭 ,虽蔽于暂而终耀于无穷者”《 (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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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本韩文后》) 。至于柳宗元 ,在欧阳修看来 ,他所学非圣 ,信奉释氏 , 其“道”是糅合了佛教异
端思想的驳杂之道 ,这意味着他的古文创作背离了先道而后文 ,充道以为文的做法 ,故其
文名虽高 ,然终难与韩愈相提并论 。
欧阳修在反对把柳宗元和韩愈相提并论的同时 , 又继承刘 #的看法 , 把李翱和韩愈
相提并论 ,经常以“韩李”
并称取代“韩柳”
并称 。例如他说 “
: 予尝考前世文章政理之盛衰 ,
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 ,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 。后百有余年 , 韩李之徒出 , 然
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 。
”《 ) 李翱是韩愈最得意的弟子 ,其思想观点和文学理论都
( 苏氏文集序》
) 在古文的内容方面
书》 ,李翱比韩愈更重视宣传儒道 。李翱对自己在当时文坛的地位亦自
视甚高 ,曾说 “ : 翱昔与韩吏部退之为文章盟主 ,同时伦辈 ,惟柳仪曹宗元 、
刘宾客梦得耳 。
”
引) 这里他把自己和韩愈并称为当时的“文章盟主”,而认为
( 刘禹锡《唐故中书侍郎平章事韦公集纪》
而后文 ,充道以为文的文道关系理论之所本 。
袁枚曾说 “: 文人学士 ,必有所挟持以占地步 ,故一则曰明道 ,再则曰明道 ,直是文章家
习气如此 。而推究作者之心 ,都是道其所道 ,未必果文王 、 周公 、
孔子之道也 。”《
( 答友人论文
) 事实的确如此 。在儒家思想占统治地位的封建社会里
第二书》 , 包括古文家在内的所有文
人学士 ,只有挟圣人以占地步 ,标榜自己之“道”
是纯正的儒家之道 ,才会被视为正统文人 ;
否则 ,便被视为离经叛道的异端 。但实际上 ,他们在自我标榜的同时 ,又确实各自“道其所
道”,其“道” 未必都是纯正的儒家之道 ,往往与所标榜之“道”有或多或少的差异 。不独韩
愈、 李翱 、
柳宗元如此 ( 只是柳宗元的自我标榜较少) , 欧阳修亦如此 。欧阳修宣称自己的
“道” 是周公和孔孟履而行之之道 ,并把韩愈和李翱抬得很高 ,而将柳宗元贬得很低 ,这也
有自我标榜的意思在内 。实际上 ,他的“道”虽然在反对佛老思想方面与韩李之“道”比较
相似 ,但其“道” 比韩李之“道”
更注重联系社会现实 ,在这方面反而与柳宗元的“辅时及物”
之道更为接近 。对此 ,我已有专文论述 ,此不赘言 。但是 ,不论“道” 的内涵如何 ,所有的古
文家在总体上都承认这样一种文道关系 “ : 道”是文的内容 “文”
, 是道的载体 “
; 明道”是为
文之目的 “为文”
, 是明道之手段 。也就是说 ,古文家论“道”之目的在于解决“写什么” 的问
题 ,论“文” 之目的则在于解决“怎么写”的问题 。从古文家心目中这种“文”与“道”的总体
关系看 ,欧阳修提倡先道而后文 ,充道以为文 ,实际就是提倡古文创作中应首先解决好文
章的思想内容和作家的思想修养问题 ,亦即首先解决好“写什么”的问题 。这在今天看来
仍是可资借鉴的 。
二
欧阳修虽然提倡先道而后文 ,充道以为文 ,但这并非轻文 、 废文或以道代文 ,而是在此
前提下 ,文道并重 。这个问题是本文所要谈论的重点问题 , 以下从三个大的方面进行论
述。
( 一) 全面而正确地理解“道胜者文不难而自至”的含义 。乍看起来 , 这句话与孔子所
说的“有德者必有言”《 ) 意思相同 , 其实二者是有区别的 。孔子强调有德之人
( 论语・宪问》
“必”
有言 ,实际等于以德代言 ,以道代文 ( 按 ,这里只就“有德者必有言”一句而言 ; 孔子另
有“文质彬彬 ,然后君子” 及“言之无文 ,行而不远” 等说法 ,另当别论) 。欧阳修则说儒道充
实之人 ,文章“不难”
写好 ,其出发点和终极目的仍在于为文 ,并不曾以道代文 。欧阳修的
“道胜者文不难而自至”,也与理学家的观念不同 。周敦颐从“文以载道”《 ) 的观
( 通书・文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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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出发 ,把“载道”
作为为文的唯一目的 ,认为“文”只是载道的工具 ,无关紧要 。程颐则进
一步把道和文对立起来 ,认为“作文害道”《( 二程遗书》卷十八) , 为了“道”, 可以抛弃“文”。欧
阳修则不同 。他虽然认为 ,为“文”
之目的在于宣传“道”; 但又认为 ,充“道”之目的在于更
好地为“文”。在他看来 ,充“道” 和为“文”,二者互为手段和目的 。欧阳修在《送徐无党南
归序》中曾说 “
: 其所以为圣贤者 ,修之于身 , 施之于事 , 见之于言 , 是三者所以能不朽而存
也。”这里是把“三不朽” 分开讲的 ,认为谁也代替不了谁 。他还举出颜渊为例 ,说颜渊属于
“修之于身”而不朽者 ,既不“施之于事”,也不“见之于言”。其实《论语・先进》早将孔子的
学生分为“德行”“ 、言语”“、政事”“
、文学”四类 ,颜渊虽为“德行” 类之首 ,但既代替不了“政
事”类的冉有 、季路 ,也代替不了“言语”类的宰我 、 子贡和“文学”类的子游 、 子夏 。欧阳修
的观点 ,正与此相通 。在《薛简肃公文集序》 中 ,欧阳修还说 “
: 君子之学 ,或施之事业 ,或见
于文章 ,而常患于难兼也 。”
这也认为“施之事业”( 即行道) 与“见之文章”是不能互相代替
的两回事 。所以 “道胜者文不难而自至”
, ,其意只在于强调先道而后文 ,充道以为文 ,反对
溺于文而轻于道的做法 ,并无轻文 、废文或以道代文的意思 ,它实际是一种有前提的文道
并重观念 。
“道胜者文不难而自至”
并无轻文 、废文或以道代文的意思 ,这还可以通过欧阳修对文
章语言文辞的称赞得到印证 。欧阳修说“盖文之为言 , 难工而可喜”《
( 答吴充秀才书》) , 甚至
六集》 ) 。他称赞徐无党“文辞日进
卷一《谢知制诰表》 , 如水涌而山出”《 ) , 称赞孙
( 送徐无党南归序》
祁公墓志书》) 。欧阳修为此感叹道 “
: 朋友门生故吏 , 与孝子用心常异 。修岂负知己者 , 范 、
尹二家 ,亦可为鉴 。
”但欧阳修并不因“孝子”的不满而改变自己举要事 、
记大节的写作原
则 ,他坚信“死者有知 ,必受此文 ,所以慰吾亡友尔 ,岂恤小子辈哉 !”《 ) 正是鉴
( 论尹师鲁墓志》
于为范仲淹和尹师鲁所写的“碑志”
文不被其“孝子”所理解 ,因此当杜 请欧阳修为其父
杜衍撰写墓志铭时 ,欧阳修不得不连续在两封信中向杜 反复申明自己记大略小的观点 。
他说 “: 修文字简略 , 止记大节 , 期于久远 , 恐难满孝子意 , 但自报知己 , 尽心于记录则可
耳”“然能有意于传久
, ,则须纪大而略小 。”《 ) 又说 “
( 与杜 论祁公墓志书》 : 所纪事皆录实有稽
据 ,皆大节与人之所难者 。其他常人所能者 , 在他人更无巨美 , 不可不书 , 于公可为略者 ,
皆不暇书 。
”《 其二) 这里不但谈到记大略小 ,而且认为对不同的人来说 ,大
( 与杜 论祁公墓志书》
和小是相对而言的 。对“更无巨美”
的一般人来说是不可不记的大事 ,对杜衍这样的名人
来说则是小事 ,可以略而不记 。前举“文”“
、学”“
、论议”
三者 ,对一般君子来说是“极美”
之
大事 ,然对尹师鲁来说则为“末事”,亦同此理 。
第二 ,主张互见之事 ,不必重出 。欧阳修认为 ,传记文中同一人物的某些事件 ,如果在
他人的文章或作者自己的其他文章中已经写过 ,则作者在记述该人时不必重新写出 ,可让
读者将有关的文章相互参阅 ,以见其全人 。他举《尹师鲁墓志铭》为例说 ,宋代的古文作者
虽然并非始于尹师鲁 ,但近年的古文写作却自师鲁始 ,不过 “若谓近年古文自师鲁始
, ,则
范公祭文已言之矣 ,可以互见 ,不必重出也 。
”《
( 论尹师鲁墓志》) 就是说 , 近年的古文写作虽自
说明欧阳修特别重视语言的简洁省净 ,而简洁省净的语言又得力于对文章的反复修改斟
酌 。刘熙载说 “: 欧阳公文几于史公之洁 ,而幽情雅韵 ,得骚人之指趣为多 。 ”《
( 艺概・文概》 )这
可作为欧阳修言简而意深的语言风格的注脚 。
但是 ,欧阳修也并非笼统地求简 ,他所要求的简 ,是指像《新唐书》 那样的文简而事增 ,
起码也要文简而事不减 。如果因一味求简而造成文意缺失 , 则是他所反对的 。他曾把唐
人李翰的《张中丞传》 和《旧唐书・张巡传》加以比较 “: 列传 ( 指《旧唐书・张巡传》) 最为
略 ,虽云史家当记大节 ,然其大小数百战 ,屡败贼兵 ,其智谋材力亦有过人可以示后者 ,史
家皆灭而不著 ,甚可惜也 。翰之所书 ( 指《张中丞传》) ,诚为太繁 ,然广记备言 ,所以备史官
之采也 。”《
( 集古录跋尾・ ) 安史之乱时 ,张巡和许远坚守睢阳近十个月 ,杀敌十余万 ,
唐张中丞传》
城陷被俘后 ,均壮烈殉国 。对于这个重大事件 《旧唐书・, 张巡传》记得过简 ,李翰的《张中
丞传》记得过繁 。欧阳修权衡利弊 ,认为《旧唐书・张巡传》的过简 ,致使很多史实“皆灭而
不著”,因此对其予以否定 《张中丞传》
; 所记虽然过繁 ,但却可以“备史官之采”,因此对其
有所肯定 。
第四 ,提倡流畅自然的文风 。欧阳修曾教诲徐无党说 “ : 著撰苟多 , 他日更自精择 , 少
去其繁 ,则峻洁矣 。然不必勉强 ,勉强简节之 ,则不流畅 ,须待自然之至 。 ”《
( 与渑池徐宰》其五)
他又通过曾巩转告王安石说 “ : 孟、
韩文虽高 , 不必似之也 , 取其自然耳 。 ”曾巩《与王介甫第一
(
引) 这里在反对勉强求简的同时
书》 , 又提出流畅自然的文风问题和对待韩文的态度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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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的文章既有文从字顺 、 流畅自然的一面 , 又有突兀强硬 、 奇险怪谲的一面 。欧阳修虽
然提倡学习韩文 ,但主要是学习韩文的文从字顺 、 流畅自然 。对韩愈的两大弟子 , 他倾心
于文从字顺的李翱 ,而对文风奇险怪谲的皇甫 不感兴趣 , 就是明证 。至于被韩愈赞为
“词必己出”《
( 南阳樊绍述墓志铭》) 的樊宗师 ( 字绍述 ) , 更将文辞的奇险怪谲推向极端 , 其《绛
守居园池记》 是唐代古文中最难索解的篇章之一 。对这类文章 ,欧阳修是坚决反对的 ,他
批评道 “
: 元和之际 ,文章之盛极矣 ,其怪奇至于如此 。
”《
( 集古录跋尾・唐樊宗师绛守居园池记》)他
对樊宗师奇险怪谲文风的批评 ,正是为了提倡流畅自然的文风 。
为了提倡流畅自然的文风 ,欧阳修还利用主持进士考试的机会痛惩奇险怪谲的“太学
体”文风 。据《宋史・ 欧阳修传》 载 ,欧阳修“知嘉 二年贡举 ,时士子尚为险怪奇涩之文 ,号
太学体 ,修痛排抑之 ,凡如是者辄黜 。 ”
太学考生刘几 ,好为险怪之语 ,在试卷上出现了“天
地轧 ,万物茁 ,圣人发” 等令人费解的语句 ,欧阳修戏续其末曰 “ : 秀才剌 , 试官刷 。
”并用朱
笔将其试卷自首至尾横抹一过 ,判以“大纰缪”而黜之 ( 见王 《群书类编故事》卷五“仕进类”) 。但
就在嘉 二年 ( 1057) 知贡举时 ,欧阳修却将文风流畅自然的苏轼 、 苏辙和曾巩 ,录为同榜
进士 ,一时号称得人 。
欧阳修本人的文章 ,就是流畅自然文风的典范 。刘熙载说 “ : 欧阳公文章为一代宗师 ,
然藏锋敛锷 ,韬光沉馨 ,不如韩文公之奇奇怪怪 , 可喜可愕 。
”《 ) 欧文确无韩文之
( 艺概・文概》
有委婉曲折 ,而委婉曲折又是以流畅自然为基础的 。
从以上欧阳修所提出的“事信” 与“言文”,更可看出他的文道并重观念 。 “事信” 与“言
文” 虽然主要是就传记文而言 ,但对一切古文创作都有理论指导意义 。而且 “事信言文” ,
还对后世古文家产生了重大影响 ,被奉为圭臬 ,并开清代桐城派古文家“义法” 说之先声 。
( 三) 全面而客观地认识骈体文 。骈体文虽有很多缺点 ,但毕竟是一种非常讲究对偶 、
声律 、 用典 、辞藻的文体 。与古文相比 ,骈文的文学因素更强 ,对作者的才华和学识要求也
更高 。袁枚说“骈体者 ,修词之尤工者也”《 ) , 这说明才疏学浅者不易为之 。
( 胡稚戚骈体文序》
即使对于以骈俪著称的“西 ” 体及其代表作者杨亿 、 刘筠 、
钱惟演 ,欧阳修也未像石介那
样将其说得一无是处 ,而是在批评其缺点的同时 ,又有所肯定 。欧阳修在矫正西 流弊的
同时 , 自己在中进士后实际也写了大量的骈体文 , 对“西 体”的某些为文经验还有所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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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 。此正如张 所说 “
: 杨刘诸公倡和《西 集》,盖学义山而过者 。六一翁恐其流靡不返 ,
故以优游坦夷之辞矫而变之 ,其功不可少 ,然亦未尝不有取于 体也 。 ”《
( 刊西 诗集序》
)
正因为欧阳修以古文大家的身份地位而能在理论上对骈体文有比较全面客观的认
识 ,加之又有丰富的骈文写作经验 ,所以其骈文也取得了很高的成就 。吴子良《林下偶谈》
云 “本朝四六
: ,以欧阳公为第一 ,苏王次之 。然欧公本工时文 , 早年所为四六 , 见别集 , 皆
排比而绮靡 。自为古文后 , 方一洗去 , 遂与初作迥然不同 。
”孙梅《四六丛话》云 “ : 宋初诸
公 ,骈体精敏工切 ,不失唐人矩 。至欧公倡为古文 , 而骈体亦一变其格 , 始以排 古雅 ,
争胜古人 。”吴子良与孙梅均认为欧阳修骈文的成就得益于古文 ,他在排比绮靡 、 精敏工切
的骈体中融以古文技法和气势 ,遂使骈文出现劲健古雅的效果 。高步瀛在分析欧阳修的
骈文名篇《谢致仕表》
时也说 “
: 永叔四六 ,情韵俱佳 ,不尚藻丽 ,一出自然 ,遂开宋代之体 。
”
《 乙编卷四) 所谓“不尚藻丽
( 唐宋文举要》 ,一出自然”,同样是指融古入骈 。欧阳修的融古入骈 ,
不但使自己的骈文取得很高成就 ,而且革唐末以来骈文之旧体 ,开宋代以后骈文之新风 。
反过来看 ,欧阳修的古文亦受到骈文之影响 ,因为“四六与古文 ,同一关键也”( 吴子良《林下偶
谈》
) ,即两种文体有相通之处 。凡古文大家 ,如韩柳欧苏等 ,其对骈文的态度都比较客观辩
证 ,并不一概否定 ,这也是他们的古文创作能取得巨大成就的重要原因之一 。所以 , 谈论
欧阳修文道并重的古文理论 ,绝对不可忽视他对骈体文的看法和贡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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