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卷 第 2 期 北京大学学报 ( 哲学社会科学版) Vol. 43 ,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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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 年 3 月 J ournal of Peking University ( Philo sophy and Social Science s) Mar. 2006

对质疑“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的质疑
—
——与段忠桥教授商榷

赵家祥
( 北京大学 哲学系 ,北京 　100871)

摘 　要 : 学术界有的学者通过重释马克思在《
〈政治经济学批判〉
序言》
中的一段著名论述 ,否定马克思提
出过“五种社会形态理论”,并提出四点具体观点作为支撑 。其实 ,这种“重释”
与马克思的原意是相悖的 ,它存
在两个“概念混同”、
三个“自相矛盾”,没有正确理解马克思的《手稿》
和《序言》
各自的含义及二者的相互关系 。
全面考察马克思 、
恩格斯关于社会形态理论的各种论述 ,我们不难发现 “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 贯穿在马克思 、
恩格斯一切有代表性的著作之中 。而且 “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 符合客观的历史事实 。
关键词 : 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 三大社会形态理论 ; 亚细亚生产方式 ; 古代的生产方式 ; 日耳曼的生产
方式
中图分类号 : K0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25919 (2006) 0220058209

的代表 , 就当仁不让 , 代表与我持相同观点的人 ,

一 对《段文》 对我们观点的质疑提出质疑 。
《南京大学学报》2005 年第 2 期发表了段忠 《段文》 上述基本观点 , 是以下面四个具体观
桥教授《对“五种社会形态理论”一个主要依据的 点为支撑的 。这四个具体观点是 : 第一 , 持“五种
质疑 —
——重释〈政治经济学批判 ( 序言) 〉
的一段著 社会形态理论”的人 ,把马克思《序言》中的那段著
名论述》( 以下简称《段文》
) 一文 , 认为马克思在 名论述作为主要依据 , 只要说明这个依据不能成
《
〈政治经济学批判〉 序言》( 以下简称《序言》) 中说 立 “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 也就不能成立了 。第二 ,
的“大体说来 ,亚细亚的 、
古代的 、封建的和现代资 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 , 不仅是封建的生产方式解
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可以看作是经济的社会形态演 体的产物 ,而且是一切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解体
进的几个时代”[ 1 ] ( P33) 这段著名论述 , 不是把共 的产物 。这就是说 , 从亚细亚的和古代的生产方
产主义社会以前的人类社会的发展划分为亚细亚 式的解体中也能够产生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 。第
社会 、
古代社会 、
封建社会 、
资本主义社会依次更 三 ,马克思在《1857 —1858 年经济学手稿》( 以下简
替的四种社会形态 ; 马克思从来没有提出过原始 称《手稿》) 中 , 没有强调亚细亚的 、 古代的和封建
社会 、
奴隶社会 、
封建社会 、资本主义社会 、
共产主 的生产方式之间的不同 , 而是强调它们之间的共
义社会依次更替的“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而只提 性 。第四 ,亚细亚的 、
古代的 、
封建的生产方式之
出过由前资本主义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再到共产 间不存在依次更替的关系 , 亚细亚的 、古代的 、
封
主义社会的依次更替的“三大社会形态理论”。 建的和现代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分别从逻辑上代
《段文》
把我与丰子义合著的《马克思东方社会理 表着前资本主义经济形态向资本主义经济形态演
论的历史考察和当代意义》一书中的有关论述作 进的四个阶段或四个时代 。
为把《序言》
中的那段著名论述理解为“五种社会 《段文》认为《序言》是《手稿》的总结 《手稿》
,
形态理论”的代表 。我既然有幸被当作一种观点 是《序言》
的基础 《序言》
, 与《手稿》的观点是一致

收稿日期 :2005212208
作者简介 : 赵家祥 (1937 —　) ,男 ,天津武清人 ,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 。
　第 2 期 赵家祥 : 对质疑“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的质疑 —
——与段忠桥教授商榷
的 。如果对《序言》
的理解与《手稿》中的论述不一
致 ,那么只能认为这种理解本身存在问题 。这种
观点在原则上是正确的 , 我基本赞同 。但是《段
文》对《手稿》
中的许多观点的具体理解却是与马
克思的本意相悖的 。
《段文》 由于对《手稿》中许多
观点的理解出了偏差 , 所以它对《序言》中那段著
名论述的理解也就与《手稿》 中马克思思想的本来
意义不一致了 。
二 者的祖国移植过去的 。
从《段文》的基本观点及上述《段文》四个具体
观点可以看出 ,这种不一致至少表现为两个“概念
混同”和三个“自相矛盾”。下面我们简要地作些
分析 。
第一个“概念混同”。
《段文》把作为包含资本
主义萌芽的雇佣劳动与资本主义社会中成为占统
治地位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混为一谈了 。这种混
同具体表现在上述《段文》的第二个具体观点中 。
马克思确实讲过从亚细亚的 、 古代的 、
封建的生产
方式的解体中可以产生出雇佣劳动 , 但却从来没
有讲过从亚细亚的 、 古代的生产方式的解体中可
以直接产生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占统治地位的资
本主义生产方式 ,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只能在封建
的生产方式的解体过程中产生出来并逐渐占统治
地位 。
《段文》认为 , 不仅在封建的生产方式的解
体中可以产生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 , 而且在亚细
亚的和古代的生产方式的解体中也可以产生资本
主义的生产方式 。不管《段文》 的作者是否自觉地
意识到了 ,他实际上是把包含资本主义萌芽的雇
佣劳动与资本主义社会中成为占统治地位的资本
主义生产方式混为一谈了 。
马克思在《手稿》中的“巴师夏和凯里”一章
中 ,讲了雇佣劳动产生的四种具体形式 。第一种
具体形式 ,雇佣劳动是从奴隶制和农奴制的解体
中产生的 ; 第二种具体形式 ,雇佣劳动是从东方和
斯拉夫各民族中的公有制的崩溃中产生的 ; 第三
种具体形式 ,雇佣劳动是从中世纪的行会制度 、 等
级制度 、
劳役和实物收入 、 作为农村副业的工业 、
仍为封建的小农业等等的衰亡中产生的 ; 第四种
具体形式 ,雇佣劳动是从资本主义的殖民主义者
对原始民族的侵略和占领中产生的 。[ 2 ] ( P14) 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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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思认为 ,第三种形式是雇佣劳动产生的最基本
最典型的形式 , 它可以逐步发展成为占统治地位
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第一种和第二种形式中的
奴隶制解体产生的雇佣劳动 , 则只是包含着资本
主义萌芽的形式 ,一般说来 ,它不能发展成为占统
治地位的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 。从第一种形式中
农奴制的解体中产生的雇佣劳动 , 则与第三种形
式产生的雇佣劳动相近似 。第四种形式 , 不是从
原始民族自身自发地产生出来 , 而是从殖民主义
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明确讲过 , 在封建的
生产方式以前产生的古老的雇佣劳动 , 不能发展
成为占统治地位的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 。他指
出“ : 包含着整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萌芽的雇佣
劳动是很古老的 ; 它个别地和分散地同奴隶制度
并存了几百年 。但是 , 只有在历史前提已经具备
时 ,这一萌芽才能发展成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 ”
[3 ] ( P621) 马克思在《手稿》中则具体讲了资本主义
生产方式产生的两个前提 : 一个是使劳动者和劳
动的客观条件相分离 ,从而成为自由的劳动者 ; 另
一个是自由劳动能够和货币相交换 。马克思指
出“: 如果说雇佣劳动的前提和资本的历史条件之
一 ,是自由劳动以及这种自由劳动同货币相交换 ,
以便再生产货币并增殖其价值 ,也就是说 ,使这种
自由劳动不是作为用于享受的使用价值 , 而是作
为用于获取货币的使用价值 ,而被货币所消耗 ; 那
么 ,另一个前提就是自由劳动同实现自由劳动的
客观条件相分离 , 即同劳动资料和劳动材料相分
离。”[ 2 ] ( P470 —471 ) 马克思认为 , 亚细亚的 、
古代
的、日耳曼的三种原始的土地所有制形式 ,都不具
备产生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这两个前提 , 资本主
义生产方式产生于这几种原始的所有制形式解体
的过程中出现的某种形式中 ,具体地说 ,产生于封
建的生产方式解体的过程中 。巴师夏认为 , 资本
主义生产方式是原始的“捕鱼 、 猎猎 、 畜牧在其中
成为占统治地位的生产形式和社会形式的一种状
态 。先有不定居的渔夫 、 猎人 、
牧人 , 然后才有雇
佣工人”,从渔夫 、
猎人 、
牧人可以直接过渡到雇佣
工人 。马克思在《手稿》
中无情地讥讽巴师夏的观
点是“荒谬和反历史的”。[2 ] ( P13 、
14《
) 段文》认为 ,
不仅从封建的生产方式的解体中可以产生出资本
 　
60 北京大学学报 (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6 年 　

主义的生产方式 , 而且从亚细亚的和古代的生产 生产方式中“派生出奴隶制的生产方式”“古代生

,
方式的解体中也可以产生出资本主义的生产方 产方式的解体并没有造成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得
式 ,是与《手稿》
中的思想不一致的 ,却是与巴师夏 以产生的前提”。既然从亚细亚的和古代的生产
的观点具有某些相似性 。 方式的解体中都没有产生出资本主义的生产方
第二个“概念混同”。
《段文》把《手稿》
中的亚 式 ,那么 ,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不就只能从封建的
细亚的 、
古代的 、
日耳曼的三种所有制的原始形式 生产方式的解体中产生出来吗 ? 多么明显的自相
与《序言》中的亚细亚的 、
古代的 、
封建的生产方式 矛盾 !
这三种所有制的原始形式的派生形式混为一谈 第二个“自相矛盾”。《段文》
一方面说马克思
了。《手稿》中的“资本主义生产以前的各种形式” 在《手稿》 中没有强调亚细亚的 、古代的和封建的
一章中所讲的亚细亚的 、 古代的 、
日耳曼的是三种 生产方式之间的不同 根据《手稿》,应该说是没有
(
原始形式的所有制 , 而在《序言》中所讲的亚细亚 强调亚细亚的 、古代的 、日耳曼的生产方式之间的
的、古代的 、
封建的三种生产方式则是三种原始形 不同) ,而强调的是它们之间的共性 , 而在具体分
式的所有制的派生形式 。前者是处于同一发展阶 析时 ,却又用很大篇幅大量引证马克思《手稿》中
段的在不同地域并存的几种所有制形式 , 后者是 的论述 ,说明这三种生产方式之间的区别 。这种
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几种生产方式 。在《手稿》 自相矛盾也是十分明显的 。其实 《手稿》
, 既论述
中 ,马克思认为亚细亚生产方式结构最稳定 、 发展 了亚细亚的 、古代的 、
日耳曼的生产方式之间的区
最慢 、变化最小 、
维持的时间最长久 , 并未从中产 别 ,又论述了这三种生产方式的共同点 。马克思
生出派生形式 ,所以在《序言》中就把它放在生产 是从这三种生产方式之间相互比较的角度 , 论述
方式演进的第一个形态 。 《序言》中的“古代的”
生 它们之间的区别的 。而对于它们之间的共同点 ,
产方式与《手稿》 中的“古代的”
所有制形式则是不 则是从它们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相比较的角度讲
同的 ,它指的是《手稿》中古代的所有制形式解体 的 。马克思把这三种生产方式的共同点归结为四
后产生出来的古希腊 、 罗马的奴隶制生产方式 。 个方面 : ( 1) 个人对劳动的客观条件的占有不是劳
《序言》中的“封建的”生产方式与《手稿》中的“日 动的结果 ,而是劳动的前提 。( 2) 个人隶属于一定
耳曼”的所有制形式则更不相同 ,它是指日耳曼人 的共同体 , 离开这个共同体 , 个人就不能存在 。
征服西罗马帝国以后 , 以罗马奴隶制所创造的生 (3) 劳动者和劳动的客观条件直接结合在一起 。
产力和其内部孕育的新的封建制因素 — —
—隶农制 ( 4) 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 ,劳动者生产的目的是为
为基础 ,在罗马帝国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西欧中 了创造使用价值 , 而不是为了创造交换价值 。马
世纪的封建制度 。这第二个“概念混同”可以说是 克思对这三种生产方式的不同点和共同点的分
《段文》全部错误的根源 , 也可以说是它对《序言》 析 ,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即说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
和《手稿》及二者关系之不正确理解的最重要 、 最 产生的前提 。具体地说 , 都是为了说明从这三种
集中的表现 。从我们上面的分析也可以看出 《序, 所有制的原始形式中 , 都不能产生出资本主义的
言》中的观点是《手稿》中的观点的总结 ,二者具有 生产方式 ,只有从这三种所有制形式解体过程中
一致性 ,这种说法当然不错 。但“总结”不是简单 产生的某种特定的生产方式 , 即封建的生产方式
重复 ,而是在原有基础上的提高 、深化和升华 。 的解体中 , 才能孕育和产生出资本主义的生产
第一个“自相矛盾”。 《段文》一方面说资本主 方式 。
义生产方式不仅是封建的生产方式解体的产物 , 第三个“自相矛盾”。《段文》
一方面说马克思
而且是包括亚细亚生产方式在内的一切前资本主 从来没有提出过“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只提出过
义生产方式解体的产物 ; 另一方面 ,在具体分析时 由前资本主义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再到共产主义
却又说 “如果没有外界的影响
, , 亚细亚生产方式 社会依次演进的“三大社会形态理论”; 另一方面
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重复发展 , 几乎不可能解 又说 , 亚细亚的 、
古代的 、
封建的生产方式分别从
体”。在具体分析古代的生产方式时 ,认为从这种 逻辑上代表着前资本主义经济形态向资本主义经
　第 2 期 赵家祥 : 对质疑“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的质疑 —
——与段忠桥教授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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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形态演进的不同阶段 : 亚细亚生产方式代表着 形态划分及其发展规律的最初见解 。他们根据生

这一演进的初始阶段 ; 古代的生产方式代表着这 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分析社会结构及其演
一演进的第二阶段 ; 封建的生产方式代表着这一 变 ,把人类历史归结为生产关系 ( 所有制形式 ) 的
演进的第三阶段 。这三个发展程度不同的阶段 , 发展 ,又把生产关系归结为生产力的高度 。两位
不正是我们所理解的资本主义社会形态以前的三 作者用以生产力和分工的一定发展阶段为基础的
种社会形态吗 ? 再加上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和代替 所有制形式 ,表述了他们社会形态划分理论的雏
它的共产主义社会形态 , 不正好是五种社会形态 形 。他们把资本主义社会以前的历史划分为三种
吗 ? 理论界否定五种社会形态划分的学者 , 大都 所有制形式 “: 第一种所有制形式是部落所有制”,
认为亚细亚的 、
古代的 、 封建的生产方式 , 不是社 “第二种所有制形式是古典古代的公社所有制和
会发展程度高低不同的三个阶段 , 而是处于社会 国家所有制”“第三种形式是封建的或等级的所
,
发展同一阶段的三种不同的形式或形态 。尽管我 有制”。[4 ] ( P68 —71) 这里讲的“部落所有制”,从经
不赞成这种看法 ,但这种看法在坚持“三形态论”、 济结构上看 ,相当于氏族公社的土地公有制 ; 从社
反对“五形态论”方面 ,在逻辑上是自恰的 、 不矛盾 会结构上看 ,相当于氏族公社开始解体 、 奴隶制正
的 。而《段文》认为亚细亚的 、
古代的 、
封建的生产 在出现的农村公社 。马克思 、恩格斯当时还没有
方式 ,是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向资本主义生产方 把氏族公社和农村公社分开 , 他们讲的部落所有
式演进的三个不同阶段 ,却又不赞同“五形态论”, 制虽然相当于西欧的由原始社会向奴隶社会转变
这实在令人费解 。 《段文》所说的“三大社会形态 时期的所有制 , 但由于他们当时尚未形成原始社
理论”,无非是把前三个形态合并为一个形态 , 这 会的思想 ,自己没有自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因而将
在实质上与“五形态论”
有何区别呢 ? 它作为人类社会发展的第一个独立阶段 。这里讲
的“古典古代的公社所有制和国家所有制”, 大体
三 上相当于古希腊和罗马的奴隶制 。这里讲的“封
《段文》认为 《序言》
, 中的那段重要论述是持 建的或等级的所有制”, 指的是西欧的封建制度 。
“五种社会形态理论”的学者的重要依据 , 这是正 这三种所有制形式 , 作为所有制发展的“不同阶
确的 ,是符合实际的 。但它由此得出结论说 ,只要 段”,在历史上是按时间先后顺序演进的 , 而不是
证明这个论据不能成立 “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 也 在空间上并列的 。马克思 、
恩格斯认为这三种所
就不能成立了 , 则是不正确的了 。这是因为 , 第 有制形式是资本主义社会以前的所有制形式 , 如
一 “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 的重要依据不是一个 ,而 果再加上资本主义所有制形式和将来代替它的共
是多个 ; 第二 ,除重要依据之外 ,还有非重要依据 。 产主义所有制形式正好是五种所有制形式 。以这
只有把所有依据都驳倒了 ,才算彻底驳倒了“五种 五种所有制形式为基础 ,形成五种社会形态 ,即部
社会形态理论”。认为只要驳倒了其中的一个重 落所有制社会 、 奴隶社会 、 封建社会 、
资本主义社
要依据 ,就是驳倒了这个理论 ,那实际上就是把这 会、 共产主义社会 。
个重要依据看成“唯一”依据了 。事实上 , 我们主 马克思 、
恩格斯写于 1847 年 12 月至 1848 年
张“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决不只是《序言》中的一 1 月、发表于 1848 年 2 月的《共产党宣言》,叙述了
个依据 , 而是马克思 、
恩格斯著作中的许多依据 。 奴隶社会 、封建社会 、
资本主义社会的阶级结构和
“五种社会形态理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存在于 阶级斗争 ,并且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被未来共产
马克思 、恩格斯一切有代表性的著作之中 。下面 主义社会所代替的历史必然性 。马克思 、恩格斯
我们根据马克思 、 恩格斯著作发表的时间顺序 ,作 当时认为“迄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
一简要的考察和梳理 。 历史”。就是说 ,当时他们尚未发现阶级社会前的
1845 —1846 年 ,马克思 、
恩格斯合写的《德意 无阶级社会 。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1888 年英
志意识形态》 一书 ,是标志历史唯物主义形成的第 文版上为这句话加了一个注说明这一点 。注中
一部著作 。在这部著作中 , 两位作者提出了社会 说“
: 在 1847 年 , 社会的史前史 , 成文史以前的社

62 北京大学学报 ( 哲学社会科学版)
会组织 ,几乎还没有人知道 。后来 ,哈克斯特豪森
发现了俄国的土地公有制 , 毛勒证明了这种公有
制是一切条顿族的历史起源的社会基础 , 而且人
们逐渐发现 ,村社是或者曾经是从印度到爱尔兰
的各地社会的原始形态 。最后 , 摩尔根发现了氏
族的真正本质及其对部落的关系 , 这一卓绝发现
把这种原共产主义社会的内部组织的典型形式揭
示出来了 。
”[4 ] ( P272) 奴隶社会 、
封建社会 、
资本主
义社会 、
共产主义社会这四种社会形态 ,再加上阶
级社会以前的原始共产主义社会 , 也正好是五种
社会形态 。
马克思在发表于 1849 年 4 月的《雇佣劳动与
资本》中 ,第一次以精确的语言表述了他的社会形
态划分及其演进阶段的理论 。他指出 “
: 生产关系
总和起来就构成所谓社会关系 ,构成所谓社会 ,并
且是构成一个处于一定历史发展阶段上的社会 ,
具有独特的特征的社会 。古典古代社会 、 封建社
会和资产阶级社会都是这样的生产关系的总和 ,
而其中每一个生产关系的总和同时又标志着人类
历史发展中的一个特殊阶段 。 ”[ 4 ] ( P345) 马克思在
这里提到的古典古代社会 、 封建社会 、 资产阶级社
会三种社会形态 , 再加上古典古代社会以前的原
始共产主义社会和代替资产阶级社会的未来共产
主义社会 , 人类历史也恰好依次经历五种社会
形态 。
马克思在 1859 年写的《
〈政治经济学批判〉序
言》中 ,第一次完整地提出五种社会形态依次演进
的序列 。他说 “
: 大体说来 , 亚细亚的 、
古代的 、
封 是分别从它们那里的父权制氏族解体后产生的 。
建的和现代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可以看作是经济
的社会形态演进的几个时代 。”[ 1 ] ( P33) 同时指出
资本主义社会将必然被共产主义社会所代替 , 正
好是五种社会形态依次更替 。这里的“亚细亚
的”“
、古代的”“
、封建的”生产方式 , 既然是“社会
形态演进的几个时代”,它们在时间上就是有先后
顺序的 ,而不是在空间上同时并列的 ,不是处于同
一发展阶段的不同形式 。至于如何理解“亚细亚
生产方式” 概念及其在社会形态演进序列中的地
位 ,我们留待下面再讲 。
马克思在 1867 年发表的《资本论》第 1 卷的
一个小注中说 “
: 小农经济和独立的手工业生产 ,
一部分构成封建生产方式的基础 , 一部分在封建
2006 年 　
生产方式瓦解以后又和资本主义生产并存 。同
时 ,它们在原始的东方公有制解体以后 ,奴隶制真
正支配生产以前 , 还构成古典古代社会全盛时期
的经济基础 。”[5 ] ( P371) 这里涉及我们通常所说的
奴隶社会 、封建社会 、 资本主义社会三种社会形
态 ,这里所说的“原始的东方公有制”, 相当于《序
言》 中所说的“亚细亚生产方式”。这样 ,亚细亚社
会、 奴隶社会 、
封建社会 、 资本主义社会和代替资
本主义社会的未来共产主义社会 , 正好是五种社
会形态依次更替 。
恩格斯写于 1876 年 9 月至 1878 年 7 月的《反
杜林论》,把“奴隶制 、农奴制或依附农制 、 雇佣劳
动制”作为阶级社会依次更替的三种社会形态 [ 3 ]
( P631) ,再加上奴隶社会以前的那个社会形态和未
来共产主义社会 ,也是五种社会形态依次更替 。
1877 年发表的摩尔根的《古代社会》一书 , 对
马克思 、恩格斯五种社会形态理论的完善起了极
其重要的作用 。在《古代社会》一书发表以前 , 马
克思 、
恩格斯只认识到亚细亚公社 、 古代公社 、
日
耳曼公社不是最原始的形式 。但这些公社在历史
上是怎样产生出来的 , 在它们产生出来以前的社
会状况如何 , 马克思 、
恩格斯尚未认识到 。因此 ,
马克思在《序言》 和《资本论》中 ,曾把“亚细亚生产
方式”作为人类历史发展的第一阶段 。摩尔根的
《古代社会》 一书 ,用北美印第安人的情况 ,说明了
古代希腊 、罗马的父权制氏族是由母权制氏族发
展而来的 , 亚细亚公社 、古代公社 、
日耳曼公社又
这就是说 ,这些公社是从在它们之前的原始的形
式中产生出来的 , 科学地确定了它们在人类社会
发展序列中的地位 , 并且把原始社会作为人类社
会发展序列的第一个形态 ,取代了“亚细亚生产方
式”,最后完成了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恩格斯在
1884 年发表的《家庭 、
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
书 ,在总结原始社会解体以后的社会发展阶段时
说“: 随着文明时代获得最充分发展的奴隶制的出
现 ,就发生了社会分成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的
第一次大分裂 。这种分裂继续存在于整个文明时
期 ,奴隶制是古希腊罗马时代世界所固有的第一
个剥削形式 ; 继之而来的是中世纪的农奴制和近
代的雇佣劳动制 。这就是文明时代的三大时期所
　第 2 期 赵家祥 : 对质疑“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的质疑 —
——与段忠桥教授商榷
特有的三大奴役形式”。[ 6 ] ( P176) 原始社会 , 加上
原始社会解体以后的三大阶级社会 , 再加上未来
无阶级的共产主义社会 , 正好是五种社会形态的
依次更替 。
通过以上的简要考察和梳理 , 我们可以十分
清楚地看出 , 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 是马克思 、 恩格
斯在 19 世纪 40 年代提出 、
而在 70 年代末至 80 年
代最后完成的 , 其间经历的是艰苦的理论探索过
程 。这个理论贯穿在《德意志意识形态》《 、共产党 主义社会”“
宣言》《、雇佣劳动与资本》《、1857 —1858 年经济学 都是指资本主义社会 ; 后面的“共产主义社会”、
手稿》《、
〈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 、资本论》《 、反 “产品经济社会”“
杜林论》《 、家庭 、
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等马克思 、 共产主义社会 。我们既不能用五种社会形态划分
恩格斯一系列重要的有代表性的著作之中 。 《段 法否定上述任何一种三大社会形态划分法 , 也不
文》说马克思从来没有提出过“五种社会形态理
论”,我真难以想像这个观点是根据什么提出来
的 。要驳倒马克思的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 就必须
对我们上面提出的所有论据一一加以驳倒 , 而决
不是仅仅通过对《序言》中那段著名论述的不正确
解释就可以做到的 。
我认为五种社会形态划分理论存在于马克
思、恩格斯一切有代表性的著作之中 ,并不意味着
否定马克思 、
恩格斯的著作中也有“三大社会形态
理论”。我一向认为 , 除去五种社会形态划分外 ,
马克思 、恩格斯还从不同角度或不同方面 、运用不
同标准划分社会形态 。例如 , 他们根据生产资料
是私有制还是公有制 , 把人类历史划分为公有制
社会 、
私有制社会 、公有制社会三大社会形态 ; 根
据社会有无阶级划分 , 把人类历史划分为无阶级
社会 、 阶级社会 、
无阶级社会三大社会形态 ; 以资
本主义社会为中心 , 把人类历史划分为前资本主
义社会 、 资本主义社会 、
共产主义社会三大社会形
态 ; 根据宏观的经济运行形式 ,把人类历史划分为
自然经济社会 、 商品经济社会 、产品经济社会三大
社会形态 ; 根据人的发展状况 ,把人类历史划分为
人的依赖性社会 、 物的依赖性社会 、个人全面发展
的社会三大社会形态 ; 等等 。这些三大社会形态
划分法与五种社会形态划分法在说明人类历史演
进规律上的作用是互相补充的 , 而不是互相排斥
的 ,它们在本质上是一致的 , 而不是互相矛盾的 。
上述各种三大社会形态划分 , 都可以分解为五种
社会形态划分 ; 而五种社会形态划分 ,又可以归结
　
63
为上述任何一种三大社会形态划分 。例如 ,第一 、
二种划分法中的第一个“公有制社会”和“无阶级
社会”,是指原始社会 ; 中间的“私有制社会”
和“阶
级社会”, 包括奴隶社会 、 封建社会 、 资本主义社
会 ; 后一个“公有制社会”和“无阶级社会”,是指共
产主义社会 。第三 、 四、五种划分法中的“前资本
主义社会”“ 、自然经济社会”“、人的依赖性社会”,
包括原始社会 、 奴隶社会 、
封建社会 ; 中间的“资本
、商品经济社会”“、物的依赖性社会”,
、个人全面发展的社会”,都是指
能用上述任何一种三大社会形态划分法否定五种
社会形态划分法 。《段文》用前资本主义社会 、资
本主义社会 、共产主义社会这样一种三大社会形
态划分 ,去否定五种社会形态划分理论 ,显然是把
社会形态划分这一复杂问题看得过于简单了 。
在马克思 、
恩格斯的著作中 ,除去五种社会形
态划分法和三种社会形态划分法之外 , 还有两大
社会发展阶段划分法 。他们有时把共产主义社会
以前的社会称为“史前社会”, 把共产主义社会称
为真正人的社会 ; 有时把共产主义社会以前的社
会称为“必然王国”,把共产主义社会称为“自由王
国”。这里的“史前社会”和“必然王国”,包括五种
社会形态划分中的前四种社会形态 ,即原始社会 、
奴隶社会 、
封建社会 、
资本主义社会 。两个阶段划
分法与五种社会形态划分法也是不矛盾的 、 一致
的 。此外 ,马克思 、
恩格斯对摩尔根《古代社会》一
书中 , 关于蒙昧时代 、野蛮时代 、
文明时代的三大
时代的划分 ,也没有予以否定 。
我们只有掌握了马克思 、 恩格斯从各种角度
和方面 、 运用各种标准划分社会形态的理论和方
法 ,并弄清这些理论和方法之间的相互关系 ,才能
全面正确地理解马克思 、恩格斯的社会形态理论 ,
而不至于陷入用某一种划分法否定另一种划分法
的无谓的争论之中 。
四
《段文》
认为“亚细亚的 、
古代的和封建的生产
方式之间不存在依次更替的关系”, 在《手稿》中
 　
64 北京大学学报 (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6 年 　

“根本找不到亚细亚生产方式发展为古代的生产 会形态包括建立在奴隶制上和农奴制上的一系列
方式或古代的生产方式由亚细亚生产方式发展而 社会 。
”[7 ] ( P450) 这就是说 , 所有制的原始形式 ( 即
来的论述 ,也找不到古代的生产方式发展为日耳 原始社会) 解体以后 , 将依次产生出奴隶制社会 、
曼的 ( 封建的) 生产方式和日耳曼的 ( 封建的) 生产 农奴制社会 ( 即封建社会) 等一系列社会形态 。这
方式是由古代的生产方式发展而来的论述”。并 段话说明 ,亚细亚公社 、
古代公社 、
日耳曼公社 ,既
且由此得出结论 “ : 不能认为《序言》 中那段话讲的 是原始社会的最后阶段 , 同时又是从原始社会向
是 ( 亚细亚的 、
古代的 、 封建的) 这三种生产方式之 下一个社会的过渡 , 即由以公有制为基础的社会
间存在依次更替的关系 。 ”
《段文》的这种观点 , 既 向以私有制为基础的社会 、 由无阶级社会向有阶
不符合《手稿》和《序言》的本意 , 也不符合客观的 级社会的过渡的过渡时期的社会 。这是对这三种
历史事实 ,而且也误解了其他学者的观点 。据我 公社在社会发展中的地位的最科学的表述 。马克
所知 ,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主张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思在《手稿》 中已经蕴涵了这种思想 , 但尚未能做
的学者 ,从来没有认为《手稿》
中的亚细亚的 、 古代 出如此明确的表述 。
的、日耳曼的三种生产方式是依次更替的 ,我们只 那么 ,所有制的原始形式瓦解 、 向派生形式
认为《序言》 中的亚细亚的 、古代的 、
封建的三种生 ( 次生形式) 转变的原因是什么呢 ? 根据马克思在
产方式是依次更替的 。 《段文》
之所以发生这种错 《手稿》
中的论述 ,可以归结为以下四点 :
误的理解 , 在于我在前面已经指出的两个原因 。 第一 ,人口的增加以及由于移民所引起的征
第一 《段文》
, 把《手稿》中的亚细亚的 、古代的 、
日 服战争 ,必然产生奴隶制 。马克思认为 ,劳动者个
耳曼的三种所有制的原始形式与《序言》 中讲的亚 人把劳动的客观条件看作是自己的东西 , 个人隶
细亚的 、古代的 、
封建的生产方式三种所有制的原 属于一定的共同体 ,是共同体的一员 ,这是所有制
始形式的派生形式混为一谈了 。第二 《段文》
, 只 的原始形式存在的前提 。但是 “这些条件是在改
,
看到《序言》 中的观点是《手稿》中的观点的总结 , 变着”“例如
, ,在每一个人均应占有若干亩土地的
二者具有一致性 , 却没有看到“总结”不是简单重 地方 ,人口的增长就给这样做造成了障碍 。要想
复 ,而是在原有基础上的提高 、深化和升华 。下面 消除这种障碍 ,就得实行移民 ,要实行移民就必须
我们依据《手稿》 和《序言》的本意和客观的历史事 进行征服战争 。结果就会有奴隶等等 。例如公有
实 ,分析从所有制的“原始形式”向“派生形式”的 地也会有增加 , 因而也会有作为共同体代表的贵
转变 ,并说明《序言》中的那段著名论述所体现的 族等等 。”[2 ] ( P493 —494)
“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第二 ,由于生产力的发展 , 劳动生产率的提
马克思在《手稿》中认为 , 亚细亚的 、
古代的 、 高 ,产生出新的劳动方式 、 新的劳动组合 , 即使生
日耳曼的所有制形式 , 虽然都是所有制的原始形 产关系发生相应的变化 。同时劳动者也在改变 ,
式 ,但已经不是最原始的形式 ,而是或多或少改变 “炼出新的品质 , 通过生产而发展和改造着自身 ,
了形式的原始形式 , 最原始的形式马克思当时尚 造成新的力量和新的观念 ,造成新的交往方式 ,新
未发现 。他指出 : 这些所有制形式“已经是历史的 的需要和新的语言 。 ”[2 ] ( P494)
产物 ,因而不仅在事实上 ,而且在人们的意识里都 第三 ,所有制的原始形式内部产生的私有制
是一个产生出来的东西 。 ”[ 2 ] ( P476) 马克思在 1881 是其瓦解的最重要的原因 。因为个人丧失财产 ,
年致俄国民粹派女作家维・ 伊・ 查苏利奇的复信草 也就失去了他作为共同体成员的地位 , 必然造成
稿 ( 三稿) 中 ,讲得更加清楚 。他说 “ : 农业公社 ( 亚 共同体的瓦解 。
细亚公社 、 古代公社 、日耳曼公社都是类似于俄国 第四 ,公社成员厌恶劳动 , 也是造成公社瓦
公社的农业公社 — ——引者注) 既然是原生的社会 解、奴隶制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 。本人厌恶劳动 ,
形态的最后阶段 , 所以它同时也是向次生的社会 就要驱使奴隶劳动 ,因而就会有掠夺奴隶的战争 。
形态过渡的阶段 , 即以公有制为基础的社会向以 再加上分工和交换 、债务等等的出现 ,加速了公社
私有制为基础的社会过渡 。不言而喻 , 次生的社 内部贫富两极分化 ,富者上升为奴隶主 ,贫者沦为
　第 2 期 赵家祥 : 对质疑“五种社会形态理论”
的质疑 —
奴隶 ,促使公社瓦解 。
对于从“原始形式”向“派生形式”的转化 , 马
克思从静态和动态两个方面作了考察 。
从静态方面考察 , 马克思是把《手稿》中讲的
三种土地所有制的原始形式看作是在空间上并列
的 ,它们都是从“原始形式”向“派生形式”的过渡
形式 ,属于同一社会发展阶段 ,认为这三种土地所
有制的原始形式在时间上是依次更替的观点 , 即
认为从亚细亚的土地所有制形式中产生出古代的
所有制形式 ,又从古代的土地所有制形式中产生
出日耳曼的土地所有制形式 , 是不符合马克思的
原意的 。这三种处于同一发展阶段 、存在于不同
地域的土地所有制形式 , 不可能存在时间上依次
更替的关系 。
从动态方面来考察 ,即从“原始形式”向“派生
形式”转变的角度来考察 ,马克思认为由这三种所
有制的“原始形式”产生出来的“派生形式”, 又是
在时间上依次更替的 , 即处于不同的发展阶段 。
马克思在《序言》 中讲的亚细亚的 、古代的 、 封建的
生产方式 ,就是在逻辑上或事实上依次更替的三
个不同时代 、 不同发展阶段的生产方式 。
马克思在 19 世纪 40 年代中期 , 就形成了下
面两个思想 : 一个是人类社会早期是公有制 ,后来
公有制过渡到私有制 ; 另一个是越是在人类社会
的早期 ,个人对共同体的依赖性越强 ,后来个人对
共同体的依赖性减弱 。马克思在 1857 年 写 的
《
〈政治经济学批判〉 导言》中曾经讲到 “
: 我们越往
前追溯历史 , 个人 , 从而也是进行生产的个人 , 就
越表现为不独立 , 从属于一个较大的整体 。 ”[ 1 ]
( P2) 马克思在《序言》中对生产方式先后顺序的安
排 ,依据的就是这样两个思想原则 。
《手稿》中讲的亚细亚的土地所有制形式是公
有制 , 个人只有土地的占有权 , 没有土地的所有
权 ,个人对共同体的依赖性最强 ,而且这种共同体
最牢固 ,在由“原始形式”向“派生形式”的转变中
变化最小 ,并未从中产生出派生形式 ,所以马克思
在《序言》 中把“亚细亚生产方式”作为第一个社会
形态 ,放在人类历史演进的第一阶段 。
《手稿》
中讲的古代的所有制形式是公有地和
私有地并重 ,个人对共同体的依赖性比较弱一些 ,
并且从这种土地所有制形式中派生出古希腊 、 罗
——与段忠桥教授商榷 　
65
马的奴隶制生产方式 , 因而马克思在《序言》中把
作为西欧奴隶社会特定称号的“古典古代的历
史”“
、古代社会”作为第二个社会形态 , 放在人类
历史演进的第二阶段 。
《手稿》 中的日耳曼的土地所有制形式是私有
土地是土地所有制的基础 , 公有土地表现为私有
土地的补充 ,个人对共同体的依赖性很弱 ,共同体
不是实体 ,并且在历史上通过征服奴隶制的西罗
马帝国从中直接发展出以农奴制为基础的封建社
会 。因此 ,马克思就把“日耳曼的历史”、
“日耳曼
时代” 等术语与西欧的封建社会相等同 ,在《序言》
中把它作为第三个社会形态 , 放在人类历史演进
的第三阶段 。
《段文》
说 ,在《手稿》
中“根本找不到亚细亚生
产方式发展为古代的生产方式”的论述 。 《手稿》
中确实没有这样的论述 ,因为在《手稿》中 ,亚细亚
生产方式和古代的生产方式 , 是处于同一发展阶
段的在不同地区并存的两种不同形态 , 二者之间
没有依次更替的关系 。但在《序言》中就不同了 。
《序言》 中的古代的生产方式 ( 即古希腊 、
罗马的奴
隶社会) ,是从《手稿》
中古代的所有制形式演化而
来的 ,而在《手稿》中亚细亚的所有制形式与古代
的所有制形式又处于同一发展阶段 《序言》, 中的
古代生产方式虽然不是从亚细亚生产方式演变出
来的 ,但二者是两个高低不同的发展阶段 ,在逻辑
上有依次递进的关系 。
《段文》说 ,在《手稿》
中“也找不到古代的生产
方式发展为日耳曼的 ( 封建的) 生产方式”
的论述 。
这里需要先澄清一个误解 《手稿》
: 中的日耳曼的
生产方式是所有制的原始形式 , 并非西欧的封建
的生产方式 ,只有《序言》中的“封建的”生产方式
才是西欧中世纪的封建的生产方式 , 因而不能把
《手稿》
中的古代的生产方式混同于《序言》 中的封
建的生产方式 。在《手稿》中 , 马克思确实没有讲
从作为所有制的原始形式的古代的生产方式派生
出西欧中世纪的封建的生产方式来 。在《序言》 中
情况就不同了 , 在这里西欧的封建的生产方式确
实是从作为古希腊 、 罗马的奴隶制的古代的生产
方式派生出来的 。这种派生关系是十分复杂的 ,
它是罗马奴隶制自身发展与日耳曼人对罗马帝国
的征服双重作用的结果 。
 　
66 北京大学学报 (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6 年 　

我在《马克思东方社会理论的历史考察和当 所有制 。
”[4 ] ( P70) 具体说来 ,日耳曼人的亲兵制与
代意义》 一书中 ,对这种双重作用作了较为具体的 封建土地制度相结合 , 促进了西欧封建等级制度
分析 。[8 ] ( P174 —185) 这里作些扼要说明 。 的形成 。
促成罗马奴隶制灭亡自身内部的因素主要 通过以上考察和分析 , 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断
有 : 第一 ,罗马奴隶制内部创造的生产力是促使奴 定 ,马克思 1859 年的《序言》, 确实讲的是亚细亚
隶制灭亡 、 封建制建立的最深厚的物质基础 ; 第 社会 、 奴隶社会 、 封建社会 、
资本主义社会 、共产主
二 ,罗马奴隶制内部自发形成的封建制因素 ,即隶 义社会五种社会形态依次更替 。这个结论既与
农制 ,是奴隶制瓦解 、 封建制形成的新的社会经济 《手稿》 和《序言》中的思想相一致 , 又符合客观的
力量 ; 第三 ,奴隶和新兴的大隶农主反对没落奴隶 历史事实 。
主的阶级斗争 ,是造成奴隶社会灭亡 、 封建社会产
参 考 文 献:
生的直接动力 。
从以上几点可以看出 , 即使没有日耳曼人的 [ 1 ]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 第 2 卷 [ M ] . 北京 : 人民出版
入侵 ,罗马帝国也会因这些内部因素和内部动力 社 ,1995.
[ 2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 第 46 卷 ( 上 ) [ M] . 北京 : 人民
而灭亡 。那么是否因此而否认日耳曼人征服的作
出版社 ,1979.
用呢 ? 当然不能 。日耳曼人的征服作为一种外部
[ 3 ]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 第 3 卷 [ M ] . 北京 : 人民出版
动力 ,不仅加速了罗马奴隶社会的灭亡和新的封
社 ,1995.
建制的建立 ,而且使得西欧的封建制度具有某些
[ 4 ]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 第 1 卷 [ M ] . 北京 : 人民出版
与日耳曼人相联系的特征 。首先 , 日耳曼人实行 社 ,1995.
的土地制度 ,对西欧封建庄园这种经济形式的形 [ 5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 第 23 卷 [ M] . 北京 : 人民出版
成有很大影响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经说过 , 社 ,1972.
西欧封建社会的公有地“是一种在封建制度掩护 [ 6 ]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 第 4 卷 [ M ] . 北京 : 人民出版
下保存的古代日耳曼制度”。[ 5 ] ( P792) 其次 , 日耳 社 ,1995.
曼人的军事组织 ,即亲兵制 ,对西欧封建等级制度 [ 7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 第 19 卷 [ M] . 北京 : 人民出版
社 ,1963.
的形成产生了重大影响 。马克思 、 恩格斯在《德意
[ 8 ] 　赵家祥 、
丰子义 : 马克思东方社会理论的历史考察
志意识形态》 中说 : 罗马帝国转向封建制的这些情
和当代意义 [M] . 北京 :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2.
况以及受其制约的日耳曼人“进行征服的组织方
式 ,在日耳曼人的军事制度的影响下 ,发展了封建

A Rejoinder to Prof . Duan Zhongqiao’s Critical Comment on the

Comment on“The Theory of Five Social Formations”
ZHAO Jia2xiang
( Dept . of Philosophy , Peking University , Beijing China 　100871)

Abstract : There is an attempt in the academia to negate Marx’s theory of the five social formations through the
reinterpretation of a passage in the preface to Marx’s A Contribution to the Critique of Political Economy. Such
reinterpretation , however , confuses the concepts in the Manuscripts and the preface , and reflects the failure to
underst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wo. An examination of Marx and Engle’s various discourses on social
formations will reveal the centrality of the five social formations theory in their works. This theory , in addition , is a
faithful representation of reality.
Key words : theory of five social formations ; theory of three social theories ; Asian mode of production ; ancient
mode of production ; German mode of production.
( 责任编辑 　　刘曙光)